求救訊號──諮商資源,對學生來說真的足夠嗎 ?
2020 最後兩個月,台灣大學校園內相繼發生墜樓憾事,但實際上不只是台大,同樣的事情每年都在全台灣的校園中持續發生。
在很小很小的時候,父母總是告訴我們用功念書,不要戀愛或玩社團,最好能把二十四小時全都塞滿讀書,而當我們反抗或是提出質疑時,他們會回答:「不要問,考得越高越好,最好是台大。」我們都能明白他們是希望孩子們能有很好的前途,但他們會忽略在光鮮背後,那些不該承受的壓力會造成不可避免的後果,從小就被嚴格管控著成績,彷彿幾張考卷所堆疊起來的分數就是一個人的價值。
在台大,輔導人員專任和兼任加起來只有四十六人,然而他們卻要處理比他們人數還要多上幾百倍的學生,光人數就讓他們無法負荷,那麼東海呢 ?
大學剛入學時都會做一份心理測量表,只要問卷結果稍有異樣,在幾週後就會收到諮商中心的來電,並強烈建議要提供心理輔導,然而再等上幾週後,真正進行的輔導時間也只有短短的一個小時,面談的內容也無法非常全面,而諮商師給的回饋也只是輕輕的點出幾個問題反問,並做一些正面鼓勵,幸運的人可能還會再約下一次的面談,但可能有些人連下一次面談的機會都沒有了。
真正的問題並不在諮商師身上,而是多數學校對於這一塊實在是不太重視,根據東海提供的《諮商中心組織章程》,撇除掉主任和護理師,諮商師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才十六個人,如此極度不平均的配比,要怎麼分配在每一個有需要的人身上 ?諮商師的時間也很有限,他們要面對的業務更不僅僅單純是諮商而已,而這個資源匱乏的狀況,儼然已經引起了一整串的連鎖效應。
學校每年將大把大把的經費投入虛無飄渺的博雅菁英教育、虛有其表的勞作教育,卻嚴重的忽視了再這些他們所謂的「菁英」背後,還有一群不知道如何拯救自己,深陷泥沼的學生們。
「其實,進來學校工作的人幾乎都有能力用最精簡的預算,把活動辦到最好、滿意度提升至最高。問題只在於,當一位心理師身上揹了 10 萬到 60 萬(依學校高層不同而要求不同,平均 1 場活動花費約 1 萬)要在一學期中的 10 週左右花掉,從發想活動企劃、撰寫與收發公文、找尋講師、製作海報文宣手冊、進行網路和實體宣傳、活動執行、製作成果報告、核銷經費……一學期內做這套事情不曉得多少次。再加上申請下學期的經費、寫新計劃、編列新的經費與活動,還有許多臨時交代製作的簡報和分析數據……。」
專業心理諮商師 莊博安
來些比較生硬的法規與數據吧
教育部歷年〈各級學校校園安全事件統計分析報告〉指出,大專院校學生自殺與自傷事件呈現攀升趨勢。衛生福利部最新統計數據也顯示,自殺長期佔據青年死因前三位。
於是為了因應校園內學生的輔導需求,台灣《學生輔導法》第 11 條規定,專科以上院校,學生人數在 1200 人以下者,應配備專業心理輔導人員至少一人;超過 1200 人的院校,每 1200 人需要配置一名專業心輔人員。
教 育 部 的 學 籍 資 料 顯 示 東 海 大 學 108 年 再 學 任 數 總 為15751 人,若是以教育部的規定來換算,東海最少需要 13位專業心理輔導人員,但根據東海大學諮商中心的網頁資料顯示,專業心理輔導師僅有 7 人,即使加上 3 位年輕的實習諮商師,配比仍舊不足。
即便專業心理師人力足夠了,他們大部分的時間也不會是在履行他們自身的專業。學校的諮商師除了協助學生諮商的業務之外,身上還更多背負著評鑑的壓力,評鑑又直接的影響到了經費的申請,使得校園諮商中心陷入了一個不良的循環,我們也親自向東海的諮商師證實確實有相關情形在東海發生。
諮商師為了協助校方高層衝高校務評鑑的績效與數據,每年花大量的時間,辦著與諮商專業不相干的活動,怎麼還會有時間去對每個經手的個案做追蹤與關心 ?
學校並沒有意識到現今諮商的需求是多麼龐大,這邊具體的描述一下東海對於諮商的龐大需求,是即使已經有多數諮商中心評估為需要輔導的個案不願意來諮商中心,但諮商的時段仍然每個星期都接近爆滿。東海每年將大把的經費投入在華而不實的博雅教育、空有形式的勞作教育上,還為此沾沾自喜,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多投入一點點的經費去建立一個屬於學生的安全網;接住這些需要受到幫助的學生。
台灣的社會一直都是一個高壓環境,許多還在探索著未來的大學生在還沒摸到出路前,就被著急地丟進了工作裡,沒有人會在乎他們怎麼想,甚至是身上背負了多少期待的重擔,只會在他們出來求助吶喊時,淡淡地說一句:「草莓世代,抗壓不行。」
今年年初,「綜藝天王」吳宗憲先生在節目上曾自以為幽默說了一句:「憂鬱症都是因為不知足。」,現在把目光放回那些不懂得憂鬱、躁鬱症等 …… 的人們,仔細思考── 諷刺至極。